白水水

游遍春上春

明天的孩子们



*他的庇护绝无仅有



-父老乡亲们静一静,今天的开场是我坐在这里。这首歌我写的很随意,反正老师们也不能点评。


-

秋风一口一口的将公寓楼角的银杏树舔出金黄,由远至近,满是一树摇晃的碎金,他走出来,正好迎面与秋风撞个满怀。


毛不易站在离公路不远的柏油路口,推了推滑落至眼底的眼镜,摆弄有些歪斜的帽沿,斜挎着一个黑色小方包,是今年流行的款式。白色毛衣里面没有穿多余的打底,大家都很忙碌,无人顾及提醒他莫要着凉。



-反正他不在,旁人便说穿了嘴也无法拘着他了。



想到这里,不由暗笑,他最不喜欢自己这幅做作的姿态。继而挺了挺身板,扬着下巴,端的是一派林间松风,新雪初霁。


公司没有特意派车来接他,出来闯荡的这两年也算是飘摇惯了的人,想来他也是不愿坐专车的,自己就能搞定的事,他实在不习惯给旁人添麻烦。

手机叫来的滴滴很快就到,黑色车厢把他的视线笼的很低,窗外是在眼底缓慢流动的风景,这个城市拥堵嘈杂,所有的不堪被深埋在了地底下,如是不欲人知,也难辞其咎。

-两年前刚到这个城市打拼的那群年轻人好像各个都有了自己未来的方向,或清晰或模糊,但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有毛不易这种幸运,大都蜿蜒曲折满目泥泞。


车子停到了公司下还要隔远些位置,因是艺人盘踞的地界,安保措施做得很好,再往前就会被拦住,故而所有送到这里来的司机们都心照不宣停在隔两道斑马线的位置处。

一直到手机自动扣款的消息页面弹出,毛不易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待他下了车,坐在前面的中年司机才犹豫的开口道:“是毛不易吗...”

四下无人,毛不易礼貌的扯下口罩,露出剩下的大半张脸。

“我女儿...很喜欢你和薛之谦。你们的歌都很好听,加油。”

毛不易歪头笑了,几乎是听到他的名字眼睛里就点起了星星。


-

“歌手我已经帮你接下了...就这样定了哦。”开口的是龙珑,老板的外甥女。

半大不大的小丫头,带如今的他有些勉强了。

“去干嘛。”一句话冲上来。

“维持热度,增加曝光率。”不容置喙的语气,虽然年纪大不了自己几岁,但眉宇间有些神似她姑姑的凌厉。


毛不易懒的争执,反正什么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他突然想起薛之谦当年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对他自己。


-老师曾经一度也很想去歌手吧。


“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经纪人打断了他反驳的话,接着说到:“我就是来通知你的。”年纪不大,格局却和自己截然不同了。


“哦。”毛不易答完,又恢复他往常那样淡淡的神情,面容随着情绪,仿佛笼罩了一层深秋的雾。

-好像这几个月来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特别好,二十多的年轻人身上没一点争抢的心思,整个人拢住一层死气。


“...好好比赛,加油。”似振奋,还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重要吗。”一句话,人已经起身大步离开。话的尾音散在风里。


-


节目组给他塞了一件丝绒质地的长款大衣,渐变的尾蓝色从底面延伸爬到腰际,光打到上面,像一层柔软的缎面激荡起水波。会流动,像老师从前爱穿的款式。


周峻伟也当了他的串场人,不过可惜,跟着自己,也许很快就没办法出镜了。

整个节目组,就明里暗里安排了一出大戏,自己会被莫名其妙拿出来当牺牲品,踩过无数垫脚石,如今也终于轮到他为旁人添砖加瓦的地步了。


后台很忙,录制开始便没有反复的打算,观众是六百块一个雇来的,拖的越久越花钱。这话是薛老师说的。


他到得早,演播室里并没有什么人,彩排完了就自己缩在房间,周峻伟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摸出手机瞧了瞧时间,还早,还能再磨蹭一会儿。

他被拉出去群访的时候仍然这样美好的幻想着,所以表情随时莫名其妙。


节目组给他塞了一大堆这两年斩获的头衔,说是少年李宗盛,他又不想当别人。

说是最佳唱作人,开玩笑,那明明是薛老师。

不世出的绝世天才,不说,远够不上。


-

“他是2017年《明日之子》的冠军选手。一曲消愁响彻华语乐坛。”

是的。


当年那么炙热璀璨也同样耀眼的那个盛夏,如今时间变灰,连同它也仅仅成为他个人简介上一个名字,一副头衔。


-

投票的结果下来时毛不易并不意外,手里攥着近乎扭曲的衣裳,如果按正常的发展,他很快就会被淘汰。正好,合他的意思。

“音乐这样的艺术作品,怎么能通过竞争去衡量。”薛之谦临别那一晚从他手中夺过的行李箱,一边没来由的说这样一句。


毛不易就真的没头没脑,记到如今。


-

毛不易再次接到邀请,已经是他的一荤一素唱完,被从容的淘汰掉时以后的事情了。经纪人说这个节目的惯例是复活赛,他对那种逼仄而不通情理的紧张气氛不感兴趣,故而想直接放弃,经纪人吃他吃的透彻,抛出最后一根橄榄枝。

“决赛之前有一个嘉宾帮唱,我帮你问了,复活赛一过就能请薛之谦过来。”

她直呼其名,毛不易听着有些刺耳。


“薛老师不会愿意的。”前三个字加重,改正龙珑的措辞。

“我问了,下月初八,他刚好有空。”


“......”


秋霜打落在银杏叶上,毛不易从抹了雨珠的窗户下透过雾气向外张望,偶有行人掠过柏油路,昏黄路灯人影稀疏至斑驳,激起沿途水声哒哒作响。

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迎来北京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


“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的。”大张伟在某个不记得什么名字的录制现场曾偷偷拉住他,也只有这片刻,温度里滑出来的一句话。像忠告,像劝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大老师在综艺上那股闹腾劲和薛老师特别像。

_


他如愿在乍暖还寒的春天打进复活赛,此时阳春三月,烟花遍地,他们从彩排到上台前一刻,默契交流只剩必要的话语。

问候,他是学生,感恩,他是个好老师。


“毛毛这次选的作品是什么呢?”萧敬腾把红色的话筒递上来,毛不易很熟悉的款式,薛老师爱带在身边的那只,底部还镌这一个joker的英文字符。


手指摩挲在底部,微微凹陷的触感让他有了久违的安全感。

声音很低,但带着温暖的雨后潮湿与鲜花泥泞。

说道:“芬芳一生。”


“据我所知哦,我们在场的惜君当年也和毛毛在比赛的时候唱过这首歌,怎么如今又会选择返场在这个舞台上呈现呢。”

萧敬腾的视线有意的往毛不易身旁的空落处看,示意毛不易对还未登台的合作伙伴进行解释。


毛不易的眸光微不可查的闪了闪,再抬头,像负重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因为这首歌是我所有的歌里面唯一一首情歌。”言简意赅,不遑多让。


耀眼的闪光灯四面八方的四散下来,最终汇聚到他所占的舞台中心,旁边立了一个黑色的三角钢琴,琴盖已然掀开,黑与白在光的润色下显得如和田暖玉。无人坐下弹奏,毛不易哼鸣吹出久违口哨,目不斜视,他在等。



同时也无比笃定的知道,他一定来。



薛之谦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琉璃色的浅瞳能寻出些踪迹。

皮质底面接触舞台,垂在腿间的墨色华服同样是丝绒质地,蓬松的短发遮起半张脸,话筒在手紧攥。


他从黑夜里走出来,然后天际霎白,一片掌声雷动,全场哗然。整齐划一即一个名字。


-“薛之谦。”你回来了。


一双修长白皙的轻轻覆在钢琴上,流动熟练的悄然兴起,像再别康桥里造出的悬念,迷在一片无花的月季田,从黄昏海边至雪地清晨始终两人,玄妙和惊心设计的编曲无比契合,是两颗心的灵魂共枕。


一曲毕,毛不易的歌,总带着些意犹未尽的遗憾。

但好在他们并没有。


......


从谢幕那刻起,薛之谦主动的攥着他的手,毛不易再憋着笑反手包回去。

他们在镜头下十指生根,再无顾忌。


*如果没有月光,那镜头也算是将就。


-


四月份,花开的很漂亮,他们鬓间立在公寓楼的下面,也是他第一次郑重爱上的那个地点,街头巷尾都是皂角树,倒刺被阳光软化,被雨水润湿,直至摘除。

薛之谦低头气鼓鼓的摩挲着毛不易左手手腕处纹下的英文字母。


-2Clan。


“左手腕有一条血管直通心脏,所以你把clan纹在那里。对吧。”

老师的声音闷闷的,昨晚的行径让他的嗓子嘶哑疼的说不出话。


毛不易听到这句话,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的极为爽朗,比什么时候见过的他都要开心。像融化在人间四月天里的春光。

四下无人,他偷偷扯开胸前的白色衬衣扣,露出一片玉色,饶是如此,他仍旧把薛之谦的手攥的很紧。


“薛老师。”贴在耳边呼出温热的气体。薛之谦最受不了这个,也同样最吃他这一套,骨子都给喊酥了。

“你看,我把你的名字纹在我心脏上面。”


薛之谦顺着毛不易揽着他的角度斜斜的看过去,是他的英文名,纹在左胸中间,字体有心的选了和他的话筒底部一个模样的。


薛之谦红着脸哭着又笑,没用什么力道的拍在毛不易的肩上,说道:“傻瓜啊,不痛吗,纹这个干嘛...”


情绪大起大落,搞得毛不易手足无措起来。

“感谢你陪我这么久。”薛之谦表情又僵住了,这话似乎是对那个亲密爱人说的。对那个曾居住在毛不易心里的女孩子说的。

毛不易颇有悬念的停顿,继而贴着湿热温柔说道:“我想把你永远留在我心里,比过往的任何都要重要。”

低头深吻,吻住一整个即将消融的春天。



-说到底这世间情劫。

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珰啷响。


fine*

既然意难平就做点事。

感谢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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