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歌手
-你在台上唱着我的创作,布局谋篇像本悲情小说,你太擅长表演。表情淡漠反倒有催泪效果。
01.
*陪你演这出戏,也不知道演了多久。
毛不易把金色的奖杯拢在怀里的时候才开始想。推了推即将滑落的眼镜,可没等扶它上去,泪水就先坠了下来。
这几年呆在北京,工作忙碌,生活说不上明朗但幸好平稳,他有极大空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在各种繁琐和嘈杂的成年环境里;
同公司里的小生突然爆红,夺走了许多行业里的资源,幸而他仅作为歌手,只要还能发专辑,他就不在乎。
-总会有人更特别,只要他还能做音乐,他就什么都不在乎。
这话倒像是那个人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语气,真是越活越像他。
不过当然也有不同之处。就是毛不易不把音乐当命,却把他当命。
三巡如火如荼的召开,粉丝群体随着缓慢增加,大部分冲着他的音乐作品,那幸好,他就是喜欢抽烟喝酒纹身,他不用担心人设,他自始自终没想装成什么样的人。
毛不易对自己很宽容,他接受一切在外界看起来不务正业更像是有道德标准上的瑕疵,他并不完美,他同样感恩真的有人愿意喜欢自己。
“命运对我好吧。”
其实从来不是命运在牺牲自己的叵测,而是这世上还有人愿意为他扛下一身风雨,他总说舍不得自己的小朋友受委屈。
毛不易灌了一口白酒,踏脚上了公司派的商务车,助理拉上车门,他就靠在车窗的棂木处,意识陷入混沌,他本是不容易醉的。
车辆缓缓驶离录制片场,等了一夜的粉丝们喧嚣叫嚷也随之远去,他透过覆了黑膜的车窗向后望,反映在玻璃镜框的眼镜中情绪并不真切。
他其实挺恐慌。他不爱万众瞩目的感觉。
“薛老师。”他又一次无意识的唤出这个名字。经纪人坐在前面,不敢回头,只再三握了握拳便松开了。
毛不易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却一句话也不想多解释。每次他一着急,就爱探身边人的手掌,传来冰冷的柔软,是唯独给他衷心的安康。
“...明天的流程我让小周发给你了,你看看。”最终是经纪人打破空气中弥漫甚久的这份尴尬,毛不易取下帽子,发胶黏的头皮有些疼,暴力拉扯,几抹乌黑就坠了下来。
“等会看。”
潮湿如雨后青苔石巷的语气。
“行。”
等到回答,毛不易又昏沉的倒在一边,微弱平静的呼吸几乎交代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困倦疲惫至极的难堪。
那晚上他们没走酒店的正门,刚离住处就勾来了大批私生,毛不易几乎是躲藏的窜进员工通道,待上了楼来,没来得及卸妆洗脸,整个人就瘫倒在白色的床单上。助理紧随其后,看了如此模样,觉得他真是太累了。
02.
*如果我真的存在。那也是因为你真的需要。
毛不易凭借一首消愁在黑幕遍地名利狼藉的选秀圈里杀出重围,多少故事做铺垫,造就最好的遇见,最好的离别。
许是因为忙,他找到好多理由不见他。薛之谦从没有打搅过他,更从未去搜刮那些资源要求给予回报,他就像带过毛不易的每一个圈内备受尊敬的老师一样,不过不同的是,薛之谦即使遭受非议,他仍愿意发光发热,为毛不易留下余地。
毛不易如愿站上舞台,是领奖或者歌唱,每次发表感言,都像是提前设计,感谢敷衍,感谢热烈。
他们相约芳菲的四月,是在比赛的夏天,比那还要早点的季节。
不过可惜的是,毛不易和薛之谦,默契到从未有一人赴约。
连薛之谦醉酒潜意识都避开打电话来寻他,表达爱意走了满满世界一圈,却偏偏是避开那个人最是深爱过。
他的分寸让毛不易淡漠的几乎哭出来,他告诉毛不易要做个好歌手,实现他前景大好却走不完的路,要他踩着自己往更高的地方攀去,直到有一天,他骄傲到不用最佳歌手的头衔,满嘴是灰白的时间,和受宠若惊的喜悦。
-你说我喜欢你是纪念,写在歌里成为人人赞颂的词句诗篇,和着那些爱过的人星星点点,戳中我唯一弱点。
毛不易二十八岁的演唱会开在上海虹馆,被巨大音响环绕盘旋,他几乎是浑噩不自知,凭着对镜头的了解和执着,对声音的敏感和细腻,把每个字都唱到尽头。
那一年薛之谦三十八岁,他来了,开在七月十七号,他曾为他贺生辰的那一天。
人潮把他推挤到尽头,毛不易望见模糊面容,几乎撞到视线的瞬间就挪开,和万千观众一样挥舞着手里忽明忽暗的荧光棒,薛之谦对他说了一句。奈何掌声雷动,毛不易一无所知,什么也无法听见。
黑色口罩遮住薛之谦的大半张脸,透过短密的碎发,瞧出一双星星一样的眼。
03.
毛不易逃下台,输入太久不曾启用但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迫切确认那个瞬间是他。
疯狂的打了一遍又一遍,电子机械女声响起。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通。”
-您拨打的电话从来无人接通。
助理跑来催场,却只看见一个缩在角落里哭的默默无声的男孩子,这一刻,助理才觉得他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不过也就是学着前辈们一模一样的演的沉稳又冷静的歌手。
他藏得越好,哭的时候就越狠。
... ...
泪砸到地上,和着台下丰硕的灯光与艺术给予的高度赞赏混为一体。
一只手探到他的肩,冷的碎进毛不易的骨子里。
很像他。
04.
-我在台下已经开始感动,大屏幕里忽然给我镜头,微笑挥挥手多懂事的观众。
整个世界全是你的镜头,听完这一首就理性的退后。如果我没能让你感动,就当作是个小丑,计划在我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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